【病史】
主诉:44岁男性,因“反复胸闷、胸痛1年余,加重半年”于2013年11月18日入院。
现病史
1年前(2012年)起患者反复出现活动后胸闷、胸痛,休息后缓解,予阿司匹林100mg、氯吡格雷75mg口服。
半年前(2013年6月23日),上述症状再发加重,心电图(ECG)示:窦律,心率48次/分,Ⅲ、aVF导联ST段上移0.1~0.2 mv,超声心动图(UCG)示:左室下壁运动幅度减低,当地医院诊断“急性下壁心肌梗死”,予抗凝、扩冠等治疗,约5小时后胸痛好转,复查ECGST段回落。鉴于患者1月前消化道大出血病史,当地停用阿司匹林,予阿托伐他汀20 mg qn,氯比格雷75 mg qd长期治疗。然而此后仍反复胸闷、胸痛,活动、休息均有发作。
遂2个月后(2013年8月7日)于当地医院行冠脉造影(CAG):左右冠脉可见钙化,LM无狭窄,LAD肌桥,收缩期狭窄50%;RCA近段弥漫狭窄最重80%,可见机化血栓影,建议继续药物治疗。患者胸闷、胸痛发作较前无改善,常于活动后加重时自服氨酚咖匹林(阿司匹林0.2268g、对乙酰氨基酚0.136g、咖啡因33.4mg)1片,胸闷、胸痛明显减轻,效果持续2~3天;或吲哚美辛栓0.5粒置肛,效果持续1天。
图1当地医院CAG
既往史
2008年,行右肩“隆突性皮肤纤维肉瘤手术”,术后行放疗。痛风病史。
2010年,因“左上腹痛,发热”入我院。腹部CT示:巨脾,脾梗死;脾动脉迂曲,脾静脉纤细,闭塞不除外,脾门、脾周、胃底多发侧支循环形成(图2)。
图2腹部CT检查
血常规:HGB 180 g/L,WBC、PLT大致正常。骨穿示骨髓增生明显活跃,JAK2/V617F基因(+),诊断为真性红细胞增多症,交替给予羟基脲、干扰素治疗,HGB控制欠佳,同时予阿司匹林100 mg qd。
2013年5月,出现呕血和黑便,当地医院查胃镜:胃底静脉曲张。停用阿司匹林,口服氯比格雷75 mg qd。之后再次呕吐咖啡样胃内容物,排黑便,改为硫酸氢氯吡格雷50 mg qd。
无高血压、高脂血症、糖尿病病史。
个人史
吸烟20年,每日20支,戒烟3年;少量饮酒史。
【体格检查】
BP 130/65 mmHg,P 60次/分,SpO2 96%;
LN(-),全身未见蜘蛛痣,无肝掌;
双肺呼吸音清,未闻及干湿啰音;
心界不大,心率60次/分,律齐,各瓣膜听诊区未闻及病理性杂音;
腹壁未见曲张静脉,肝(-),脾大平脐,质地稍韧,未超过正中线,无压痛;
双下肢无水肿。
【入院诊断】
不稳定性心绞痛?
陈旧性心肌梗死(下壁)?
真性红细胞增多症
脾梗死
脾静脉栓塞
胃底静脉曲张
上消化道出血
皮肤纤维肉瘤术后
【实验室检查】
血常规:PLT 188×109/L,WBC 7.29×109/L,HGB 145~156 g/L。
尿常规、粪便常规+OB均正常。
肝肾功能、血脂、凝血功能、易栓症:大致正常。
JAK2-V617F(+)。
【辅助检查】
骨穿:增生活跃,成熟中性粒细胞胞浆可见中毒颗粒;红系中幼红细胞比例增高,红细胞排列紧密,间隙减小,可见个别“泪滴”样红细胞;巨核细胞不少,可见单圆、双圆、多圆巨核细胞,血小板不少,可见巨大血小板。
骨髓活检:造血组织比例略增多,网织纤维染色(+),病理形态未见明确骨髓纤维化改变。
肝纤维化三项(-)。
腹部超声:脾大、脾梗死,门脉1.4 cm(增宽)。
静脉超声:门静脉、肠系膜上静脉、肝静脉、下腔静脉、双下肢深静脉无明显异常;胰腺后方脾静脉未见明显异常,近脾处脾静脉显示欠清,不除外脾静脉血栓伴侧支形成。
UCG:左室下后壁运动异常,EF 74%。
胃镜:食管静脉球,胃底孤立性静脉曲张(重度),慢性浅表性胃炎,胃底静脉曲张可见红色征(图3)。
图3胃镜检查
【诊疗经过】
普外科专家认为:患者区域性门静脉高压、胃底静脉曲张,行脾切除、食管胃底静脉分流术能减少上消化道大出血风险,但脾大、脾梗死由真性红细胞增多症导致,应以治疗原发病为主。
血液科专家认为:目前真性红细胞增多症相对稳定,如无禁忌,予抗血小板治疗。
心绞痛治疗方案
入院后予氯吡格雷75 mg qd抗栓,他汀药物稳定斑块,硝酸酯类药物抗心绞痛治疗,同时抑酸预防消化道出血。仍间断心绞痛发作,ECG有动态演变,使用吲哚美辛后胸痛症状可缓解。因焦虑加用罗拉+阿普唑仑。
病情加重
患者住院期间,于2013年12月11日静息状态下胸痛再发不缓解,伴cTnI轻度升高,考虑NSTEMI,予静脉泵入硝酸甘油,加用那曲肝素钙4000U IH q12h,同时加强抑酸,效果不佳。
此后间断予镇痛药(哌替啶、曲马多、吗啡),患者胸痛才逐渐缓解,6天后停用那曲肝素钙。
12月17日中午患者胸痛加重,伴大汗、恶心、及呕吐少量胃内容物,复查ECG示新发右束支传导阻滞(图4),心肌标记物明显升高(cTnI 3.152→9.839μg/L↑)。床旁UCG:左室收缩功能减低,室间隔中下段及心尖部无运动,左室前壁及下后壁中下段运动明显减低,左心增大,LVEF 38%。
图4
胸痛加重,将治疗升级
治疗结果
床旁UCG:左室收缩功能减低,室间隔中下段及心尖部无运动,左室前壁及下后壁中下段运动明显减低,左心增大、二尖瓣轻度关闭不全,LVEF 38%(单平面法)。
复查CAG:RCA近段完全闭塞,LCA局部机化血栓影,慢血流。
图6复查CAG
此时是再血管化治疗,还是抗凝药物治疗?
选择抗凝策略
肝素750~1000U/h泵入抗凝,ACT 50~70s,但仍有胸痛发作。加用阿司匹林100 mg qd后胸痛未再发。
1周后予华法林,INR 2.14时停泵肝素。复查UCG,
LVEF 49%。
出院前情况
阿司匹林0.1g qd
华法林4.5/3 mg交替
硝酸异山梨酯10 mg tid,单硝酸异山梨酯60 mg qn
美托洛尔35.625 mg qd
培哚普利2 mg qd
瑞舒伐他汀5 mg qd
盐酸曲美他嗪20 mg tid
硫糖铝1g tid,埃索美拉唑镁20 mg bid
劳拉西泮0.5 mg qd,阿普唑仑0.4 mg qn
患者精神、饮食、睡眠好,间断室内活动,患者间断晨起诉胸闷,VAS 4-5分,可自行缓解。复查ECG无明显改变。便OB(-),HGB 131~150 g/L。2014年1月21日出院。
【出院后随访】
2014年:羟基脲治疗原发病,心功能有改善
血常规:WBC 9.22×109/L,HGB 173 g/L,PLT 285×109/L。INR 2~3,加用羟基脲500 mg qd HGB 126 g/L。
腹部B超:门脉1.0 cm(正常),脾大(厚8.3 cm,长径17.9 cm,肋下6.0 cm)。
UCG:节段性室壁运动异常(左室下后壁中下段及后间隔中部),LVEF 62%。
2015年3月:再发消化道出血,行介入栓塞术
黑便300 ml,呕血400 ml,HGB 120→97 g/L。急诊胃镜:胃底静脉迂曲呈串珠样改变,多发红色征,局部表面可见血痂覆盖。
外科专家认为:行脾切除、食管胃底静脉分流术可以减少消化道出血,但考虑患者病情,手术风险高。
介入专家认为:栓塞治疗方案可行,于全麻下完成经皮经肝经门静脉选择性胃冠状静脉栓塞术。
2016年3月8日:未再发胸痛,仍反复消化道出血
突发呕吐大量咖啡渣样物质、黑便。
停用阿司匹林+华法林后好转,恢复口服阿司匹林+华法林(INR<1.8)后再次出现呕血、黑便。
外院多次行胃镜下注射硬化剂治疗,复查胃镜:食管未见静脉曲张,胃底原组织胶注射处黏膜充血水肿,可见大量排胶,未见表面陈旧性血迹。
血三系减低:WBC 2.58×109/L,HGB 73 g/L,PLT 60×109/L。
骨髓涂片+显像:骨髓纤维化,脾脏为髓外造血源头。
多科会诊:脾脏切除后骨髓衰竭可能,可以前期行骨髓移植,胃底静脉曲张可以重复进行组织胶注射治疗。
恢复阿司匹林抗血小板+二级预防药物治疗。